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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富三代在重庆深山做漆13年:我喜欢自己越来越像个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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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0-26 20:37:1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法国人Vincent,

有个中国名字“文森·漆”,

漆是他的姓,

同时也是他用来做艺术创作的材料——

大漆,一种极易产生过敏反应的危险涂料。


重庆盛产漆树,

文森为了获取最天然的大漆远离家乡,

他在法国的家是个100年历史的城堡,

祖上白手起家,

外婆是当地最大的艺术藏家。

13年前他来到中国,

把家和工作室安在了重庆山里,

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农民般的生活”。




破烂不堪的农舍却催生出一件件

华丽得像外太空产物般的艺术作品,

光滑的表面下,

它们其实是破米袋、旧竹篮和碎鸡蛋壳。

他的漆画作品,在近几年极受中外藏家的追捧。

以漆漆物,称为“髹”(xiū),

文森·漆也像一位修行者一样,

常常要花费几个月甚至几年时间完成一件作品。

一条在九月底来到山城拜访他,

这是一个法国艺术家,

为了追寻漆的源头,

追到了中国就再也没有离开的故事。

撰文 谭伊白




文森漆(右)和漆农杨老四 摄影|蒲柯宇

牵挂

天公不作美,文森一行人刚出发就下起了雨,清晨6点,他正带着学徒赶往城口。

城口县在重庆的东北角,渝川陕三地交界处,入了秋后暑气褪去,几次大雨让气温又骤降了几度,“要开六七个小时的车,中午才能到了。”文森中英文夹杂地说,像在提前舒缓同行人将因为长途汽车感到的疲累,两旁的雨还在刷着山上的泥流往下灌。

他对这趟路途早就习惯了,每一年,文森都会从重庆家里去城口的漆树林寻漆、买漆。


中国漆——学名为大漆,是一种天然树脂涂料,产地集中在四川、重庆、云南、贵州等地,日本、东南亚也有大片漆树林。割开漆树树皮之后,会流出天然的漆树液,经过加工后就变成了常见的大漆涂料,文森以这种原材料进行的艺术创作已经十余年了。


杨老四采漆 摄影|蒲柯宇

有一句话叫“百里千刀一斤漆”,非常厉害的漆农为了一斤漆得走一百里路,割一千刀口子,而一棵树一年才能产一斤漆。现在漆农越来越少,价格也越来越贵了,即便在网上可以买到物美又价廉的漆,文森却一直亲自来找老朋友杨老四买漆。“看着漆从树皮里慢慢流出来,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受到震颤。”

10年前他第一次到城口,连很多城口人都不知道漆为何物,机缘巧合下才结识了漆农杨老四一家,“我现在几乎每年都来看他们,我们特别亲了。”




摄影 | 蒲柯宇

下午一点,一伙人终于到了杨老四家里。文森就像进了自家门,径直朝火炉去,让火苗带走身上的一身湿气,还抱起杨老四的孙子开玩笑,“又长高了啊”!傍晚杨老四干完农活回来,招待大家一桌子的菜,几大碗栗子鸡汤下肚后,文森说,这是他每年都会想念的味道。

他在城口待了两天,走的时候买了一桶漆,25公斤,7500块。除了买漆,他每年都必须来看看漆农的生活,那里面牵扯了更多人的命运和情感。用亲自带回来的漆创作,会让文森想起杨老四一家,也想到他的作品来自哪里,扎根在哪里。


中国姓

从法国的利维尔工艺艺术学院毕业后,文森开始从事古董家具和漆器的修复工作。但法国是没有生漆的,他了解到大漆最好的产地之一在中国。

2007年,30岁的文森第一次来中国,先后去了四川、重庆,向漆器大师学艺,然后选择留在了重庆,建立工作室,定居、成家。

同时他给自己换了个中国姓,改名“文森·漆”。今年七月底,他和中国太太肖蓉的第一个孩子“小七漆”出生了。


文森在法国的家

文森原名Vincent Cazeneuve,出生在图卢兹,法国西南部一个有2000年历史的小城。

他的父亲祖上是热尔区的农民,父亲白手起家,做着鹅肝酱生意,但特别热衷于历史和小说;而母亲这边,妈妈是画家,外婆是艺术收藏家。

文森家的房子,是一座百年历史的小城堡,里面布置着古董家具、当代艺术、现代绘画,还有一整面墙的书。外婆和母亲带着他去遍了所有的艺术展和爵士音乐节,“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看过米罗、毕加索、赵无极的展览。”


幼时文森和外婆

小时候的一场车祸,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我当时陷入昏迷,差点死了,花了很长的时间康复。”

这导致他的脑袋受了些损伤,很难跟上学校进度,上学一直迟到、复读,记忆力也不行,直到现在他也记不清日期、数字。逐渐,他变得有些孤僻,当别的小朋友在学校上课的时候,他就在自己的空间里,创作手工,用双手感知这个世界。

文森的毕业论文研究方向是Art Deco(装饰艺术),一些法国、英国艺术家以漆为材质创作的作品,让文森对这个不太常见的材料产生兴趣。“钢铁、石头,这些东西不能激发我的灵感,它们好冷。漆是热的,当你触摸漆的时候,就像触摸皮肤一样。”

到了中国、掌握了中国大漆的工艺开始,他觉得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材料,第一次在作品上签了名,“我才成为了一个真正的艺术家。”




大漆的颜色变化

大多数人都对漆会有过敏反应,从事大漆的创作者都得经历很长一段皮肤过敏期。文森记得有一次不小心把漆涂在了做工具的毛发上,结果第二天,全身都肿了起来,“疼得要命,褪了一层皮肤,七八天之后长出像婴儿一样细嫩的新皮肤才好。”

但他就是着迷于这种危险性。“漆有生命,我痛并快乐着地热爱着它。所以用漆创作,有时候就像修行一样。”


《无题》大漆、木板、旧米袋、金箔、石灰

让大漆“破圈”

有人觉得,文森的作品给中国传统漆画带来了冲击。

大漆的使用,可以追溯到古代制作竹简、食器、装饰画等,常被作为一种辅助材料。漆画则是当代的新生艺术门类,会和金、银、蛋壳、贝壳等材质一起入画。而文森的漆艺作品,在这个基础上进一步冲破了平面、材质、形态的框架。


他会将大漆涂抹在竹篮、米袋子等乡下常见的日常生活用品上,使之固化,再抛光、打磨、贴金箔等。看他的作品,若没有解释,是很难想象覆盖着的原始材料是什么的,粗糙的材质,最终被锻造出光泽的表面。

用他自己的话说,“我是在创造化石,让它们在时间中不朽”。




他制作漆艺作品有点像在搞研究,至少几个月、甚至数年,才可能做出一个觉得完美的作品。比如要运用到夏布,他就去重庆荣昌,先学会了夏布编织技艺,几年之后才能运用到作品里。

过程中有太多步骤,甚至难以计数。涂层大概就有50步,有的涂层一个月才会干,然后要用小石子打磨一天,再抛光、再打磨。

文森用中文“空”来形容这个状态,“它有点像一个运动或徒步旅行。时间一长,我就忘却了身体的劳累,到达了另一层意识状态,无限循环,就像冥想一样。”是一种追求与精神、与信仰相联系的体验。


朴素的材料

文森在重庆总共搬过三次工作室。

刚到重庆时,他住在四川美院周边的艺术家区,黄桷坪。那里是一个密集、热闹的地方。三四年后,他想一点点回归自然,用天然材料进行创作,比如说竹子,在城市里寻找这些材料并不方便,于是他搬到了歌乐山中。

歌乐山的工作室在一个精神病院后面,很多坟堆遍布林中。那里的唯一问题是,所有材料都需像重庆棒棒一样搬上山,“我学着用背篓和扁担出行,一阵子之后觉得太累了,腰伤也发作了。”




现在的工作室位于离市区一小时车程的虎峰山里。说是工作室,其实就是一个土房子,典型的重庆农舍,有一部分曾经在90年代被用作猪圈过。连文森自己也承认,这是他待过的“最糟糕的工作室”,但他自得其乐,在这个“陋室”里创作出几件至今为止最满意的作品。


《无题》 大漆、旧米袋、金箔、水泥粉

他开始改变自己的创作方式和材料,比如用起了米袋,因为它比木材轻;比如更进一步研究脱胎工艺,使用楠竹。慢慢地,他的漆画变得从棒棒抬到用两根手指一捏就能拿起来,他发现没有了重量的困扰,作品也有了颠覆性的改变,“好像更自由和无拘束了。”




《无题》 大漆、旧米袋、氧化银箔、金箔、炭黑

米袋是文森近几年作品中重要的材料之一。第一次看到旧的米袋子是在四川,“它们被缝补了几十次。修补它的人,实际上是在和时间作斗争。”这有点类似他之前做的古文物修复工作。


于是他找来一堆旧米袋,“它们有可能走遍了中国的每一个角落,承载了很多东西。我被米袋的自然之美、过去、历史所感动,想用金箔和各种底漆来改造它。”米袋这种粗糙甚至毫无美感的原材料,在他的手中变得非常精致而有力量,像寺庙里古佛的一部分。

他不喜欢新的、冰冷的、塑料的东西,必须先把它们变“老”。对于新的绢,会把它埋在地里两年再挖起来,破旧后有了颜色的变化,他觉得反而更加好看;对于竹子,他得自己去砍竹子、划篾条,把这些竹子在外面晒褪鲜绿色,做出老背篼的感觉。

这可能也是为什么他从不为作品命名,而是以原材料清单替代——把触感留给观众。




《无题》 大漆、苎麻、金箔、蛋壳镶嵌

常有人问他:“你的作品是什么意思?”

他从不觉得自己的作品过于抽象,因为里面有很多人和故事,“织布的人、割漆的大叔、城市的灰尘、农民的物件,很多很多。人们总喜欢用归类来寻找安全,显得更有文化,什么抽象的、古典的、当代的等等,我觉得那很蠢。也许从视觉上看它没有具体的形象,但是如果你愿意看进去的话,每一个作品后面都有故事。”

“我只是把它们从各个地方收集在了一起,它们跟着我过了不同的生活,自己会说话。我希望我的作品大于我自己。”




他在上海的个展上个月刚结束,大多数作品在开展没几天就被藏家收走了,“一旦完成,我就希望它们离开我,开始它们的旅行。”

至今,他的作品已在中法两国多次举办个展,在多个美术馆和画廊里亮相,他打算歇一歇,“现在我就像坐月子,”然后马上进入下一个系列中。




农夫生活

文森和妻子肖蓉第一次见面是在四川美院的老校区,那时她还是学生。肖蓉大学学的油画,后来开始慢慢研究缝纫、纺织和刺绣。文森每一次要办展,她都会亲自缝一套新西装送给他。

文森笑着说,“我在工作室创作的时候,最开心的,是看到她带着面包、蛋糕来慰问我。”


肖蓉很善于和村里人沟通,她也出生在农村,了解乡村文化,了解当地人。“即使我的重庆话说得再好也没用,他们更愿意相信一个说四川话的女孩。”这个法国男人还是有点无奈。

肖蓉也可能是最懂他作品的人,“文森的作品有一种超越了时间、空间,哪里你都可以进入的状态。《无题》永远都是每个作品的名称,因为他从来都不去’想’!但同时他一丝不苟,理性得固执。”


来中国13年,他对中国文化的体悟早就剥离了外国人身份。有一年,文森看吴天明导演的《变脸》,即使不能完全听懂中文,影片结束的时候,这个平时从不煽情的大男人居然落泪,哭了起来。

现在的文森,日常脚踩一双解放鞋,穿着沾满漆的破洞衣服,在日出前打开工作室的门,日落后关上,作息跟农民同步,“住在乡下,周围邻居都跟鸡打鸣时一齐起床,我如果还躺着也不舒服。”

他喜欢独处。可以一个人在一块平地上,默默地度过一天;也可以一个人工作一个星期。受不了了,他就去山里走走,或者去房子后面钓鱼。




摄影|田琦

有展览委约时,他会在清晨五六点便开始工作,吃睡都和创作一起,几天不出工作室。作品至上,几根手指的指纹都磨得没有了。累了就吹吹萨克斯,还会吹尺八。文森有条狗叫Lucky,一听他吹萨克斯风就哭,文森说,是萨克斯风的声音太尖了,它耳朵痛。

问起家乡图卢兹,文森觉得那是一块凝固的土地,“但重庆太不一样了,如果你离开重庆两年再回来,就完全变了样。它总是在建设,总是在推翻,有一种能量在震动。”




现在他的重庆话要比普通话说得溜一些,对于肯定的答案他会说“晓得,晓得”。他觉得现在回法国的时候不太习惯,反而回到重庆,才感觉真的像回家了。

这个法国人站在雾气环绕的重庆农舍中,十年如一日,完成他作为漆艺者的修行之旅。

鸣谢:杜梦堂 Yuxin Zheng

原标题:《一个法国富三代,在重庆深山做漆13年:我喜欢自己越来越像个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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